民以食为天。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六师芳草湖农场各种风味的饭馆酒店随处可见,街头巷尾弥漫着诱人的香味,人们随时随处可以享受丰富又美味的佳肴。
天热的时候,父母常在连队的平房居住,院子里种了不少蔬菜,养了鸡鸭鹅,让平日的餐桌变得丰盛。
立冬,农场的大地被一层薄雪覆盖,父母趁鸡鸭鹅还没掉膘,赶紧宰好冷冻起来。
父母家离我上班的地方较近。天冷了,中午下班休息时间较短,我常常去蹭饭。
父母住一楼,还未走进单元门,一阵阵愉快的笑声从屋内传至耳畔。肯定是父母的老乡又来家里串门了。推门进屋,果然是小姨还有3位退休的老阿姨,和母亲聊得甚欢。
父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煤气灶上炖着一大锅鹅肉,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妈、姨,你们聊什么呢?”
“聊下馆子呢!”嗓门最大的王阿姨笑意未退,冲我说道。
我坐在老人们中间,一边为她们沏茶,一边听她们讲述关于下馆子的那些事。
父母和小姨,还有这几位阿姨,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怀揣支边证到芳草湖农场安家落户屯垦戍边的。初到农场,物资匮乏,下馆子是特别奢侈的事。
小姨说,她那时很少下馆子,印象中的几次也全是因为去县城看病。
那时候农场医疗条件较差,职工生了病要去县城医院看病,县城离农场场部40多公里,早晨简单吃点饭就要去等早班车,到了医院排队、挂号、看病、取药,一番操作结束,已是饥肠辘辘。
虽然很饿,小姨却舍不得下馆子吃饭,常常是姨夫连哄带骗,小姨才走进馆子。一人一碗米饭,两人一碗蛋花汤,是那时候农场职工下馆子的标配,小姨也不例外,每次下完馆子,小姨都要心疼半天。
小姨说,一次和姨夫去县城看病,下馆子吃完标配餐后,结账时比平时多了两角钱,她便和服务员吵了起来,说饭馆把账算错了。服务员核实后,说姨夫点的是肉丝汤不是蛋花汤,所以贵了两角钱。
“现在啊,我们一家经常下馆子吃饭。别说肉丝汤了,什么山珍海味我们都吃遍了。吃来吃去,还是家里的饭最香。”
几位老人聊着说着,笑语不断。
“馆子的饭有啥好吃的!”母亲说。
我默认母亲说的是心里话,因为母亲确实很少去饭馆吃饭,即使与我们外出需要下馆子,母亲也总会以受不了味精的味道、吃不惯羊肉、饭菜太辣等理由不动筷子,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吃。
“别装了!”王阿姨接过母亲的话,讲起了和母亲一起下馆子的故事。
1979年冬,母亲和王阿姨两人结伴回江苏老家探亲,一路上都在馆子里吃饭,母亲说这也好吃、那也好吃,吃得特别香。
“穷家富路,那是没办法呀!”母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现在去馆子里参加宴席,你不也吃得不少!”小姨也凑了一句。母亲沉默了,只是笑了笑。
我这才知道母亲一直在说谎,而且这个谎言骗了我40多年。
家里的经济条件一年比一年好,偶尔想带着父母出去吃顿饭,总是被母亲拒绝,即使父亲想去,也会被母亲阻拦,还是那句“馆子的饭有啥好吃的!”有时候还会将矛头转向我,教育我“过日子要懂得节约,别大手大脚”。
如果不是听到老人们的聊天,母亲的“谎言”可能会骗我们一辈子,此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愧疚。“下午我请各位长辈下馆子!”我话还没说完,“不去!”几位老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老人们不再理会我,继续聊着她们那些关于下馆子的故事。
年龄最大的陈阿姨发言了。
“现在年轻人动不动就下馆子,一些人在馆子里吃了好多年的饭,却不知道朋友家在哪里。哪儿像我们以前,老乡朋友来了就在家里做最好的饭菜,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喝醉了就住在家里,就像一家人一样,真热闹!”
“大家别聊了,来尝尝我做的红烧大鹅!”下馆子的话题被父亲打断了。
父亲和母亲一样很少下馆子,不过这也让父亲练就了一手好厨艺。父亲从厨房里端出满满一大盆诱人的红烧鹅肉,放在餐桌上。“咱的日子越过越好,饭馆随时可以去,饭菜种类多、味道也好。我们很少下馆子,不是不喜欢外边的饭菜,而是更喜欢家里的氛围。来,尝尝我的手艺!”
屋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幸福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